“是,公子有何吩咐?”
“你看这……”
话还未说完,薛雪凝便消了声。
那木桶壁上何曾有过半点字迹,不过是些胡乱的水痕罢了,比杂草还凌乱些。
“公子?”庆宝微微疑惑,却见自家公子摇了摇头,似有些许不易察觉的消沉:“罢了,许是我看错,你出去吧。”
待到薛雪凝睡下时,已是子时,府中灯笼已尽数熄了。
秦观正斜歪在榻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话本。忽而脚步声降至,他被一双大手抱坐进怀里,耳窝处被人亲了又亲。
秦观早已习惯和薛雪凝这般亲密,但身体实在敏感,忍不住笑着往旁边躲:“好了雪凝,今日怎么和小福孙一般连亲带咬,弄得我痒得很。”
身后人却道:“若真是福孙,便把你叼住含进洞里,金屋藏娇起来岂不是好。”
秦观知他喜欢逗弄自己,不禁回眸瞪了他一眼,道:“你便欺负我吧。”
薛雪凝被那娇憨而不自知的目光一望,不禁心头发软,低头哄道:“我哪里舍得,自然是观观说什么,就是什么。”
秦观顺水推舟倒在薛雪凝怀里,脸颊薄红如吃醉一般,勾着眼睛软绵绵地瞧他:“雪凝,我好想你。”
“如何想?”
“自然是想与你腻在一处,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秦观不着痕迹又把话递了回去,懒洋洋地用手指绕着薛雪凝胸前散落的一绺长发,眼神欲言又止,耐人寻味。
薛雪凝却不接话,只是笑着拿起他放在一旁的话本,轻声念道:“喜孜孜连理枝生,美甘甘同心带结。将朱唇紧贴,把粉面斜偎……原来我不在时,观观便是看这些杂书消遣。只是夏日炎炎,读这些难免气燥,不若换些经文清心静气。”
这几句话,正是话本里男女欢好时的描写。秦观左右闲来无事,就随手翻翻打发时间,琢磨着学习一番,如今薛雪凝堂而皇之地读出来,不是拐着弯说他私心荡漾么?
饶是秦观一向任情恣性,也不由得脸上发烫,收敛了几分:“君子入眼不入心,我不过是闲来随便看看,谁像你,还这般读与人听。”
薛雪凝知他面皮薄,也不戳破,眼神愈发温柔:“原是我不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知道就好,既然错了就该认罚,世上哪有凭空诬人的道理。”
“要如何罚?”
秦观眼睛一转,促狭笑道:“就罚你替我捏脚捶背一个时辰,不许偷懒。”
谁知薛雪凝不但不恼,反而轻揉了一把他的脸颊,笑吟吟道:“好,依你就是。”
秦观顿感一拳打在棉花上,有气也撒不出,只得鼻尖轻哼一声以示不满。他本是存心戏弄,故意让堂堂太傅之子给自己捏脚,谁想人家连只眉毛也没皱,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这么温柔懂事,方才他邀请共赴巫山做什么转移话题?天天装出一副圣贤君子的样子,还不如早早遂了他的心愿。
秦观懒洋洋打了个哈气,任由薛雪凝一手给他腰后垫上软枕,另一只手褪去他的罗袜。他脚掌莹白,足底微微拱起好似一轮小弯月。虽可赏悦,却十趾皮薄骨硬,绝不会错认为女子的脚。
薛雪凝将这一双蹂胰抱到怀中,只觉得秦观身上哪里都有一种冷香,脚踝摸起来冰冰凉凉,又滑又腻,趾骨纤巧,好似捏着一块坚实的羊脂冷玉。
秦观一向娇气,平时亲得狠了都要发恼。
如今又说是惩罚,薛雪凝自然揉得格外认真,一路用指腹轻轻揉捏,舒服得秦观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约过了半柱香,榻上人声音渐悄。
待揉到足心时,秦观口中才唔哝一声,似是痛,又像是爽快,两弯叶眉蹙在眉心,好不可怜。
薛雪凝手上顿时松了力气,低头看去。只见秦观半倚在榻上发簪半歪,双颊薄红,不知何时已经闭眼进入了梦乡。
薛雪凝不禁露出微笑,越看越是爱怜,俯身将那玉簪悄悄取下,唯恐将人惊醒,后面按捏的动作也愈发轻柔起来。
少年狸奴似的沉睡在榻上,悄无声息。
屋外无风无月,屋内一片寂然,仿佛连时间都不再存在。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喜欢的少年就睡在自己身边,近得触手可及,薛雪凝竟感觉仿佛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似的,周围空旷,安静,不真实到了极点。
「若能一辈子与观观如此,不可谓不好。」
他这般柔情想道,又莫名觉得身上冷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