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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蓁闺中备嫁,一忙时间就匆匆过去了近两月。
送走了李嬷嬷,容蓁整个人瞬间轻松下来,懒懒地倚在暖阁的软塌上。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的身上,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她随手拿起一旁的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目光却落在手中的祖母绿手钏上。
碧绿的翡翠在阳光下流光溢彩,映照着她白皙如玉的肌肤。
“有缘人……”
她始终觉着李嬷嬷话中有话,却一直不曾想明白,其中到底隐藏着如何更深层的意思。
直到一阵“咚咚…”声。
暖阁的门被人从外轻轻扣响,打断了她的思绪。容平章温润如玉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妹妹,是我。”
容蓁起身打开门,欢喜地将容平章迎进来后,立马做出小女儿才有的模样,嘟起嘴撒娇道:“哥哥这些日子都去了哪里,数月都未曾见着人。”
容平章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中带着一丝歉意,“江南那边出了些事,皇上派我去暗访,时间仓促未来得及和你说。”
江南……
她猛然想起前世,容家突然被百官弹劾江南贪污一事。不自觉地心中一紧,拉着容平章坐下,亲自为他斟了一杯茶,关心道:“哥哥此番回来,可是事情都办妥了?”
容平章接过茶盏,轻抿了一口,这才缓缓开口,“还没有,江南的案子有些复杂。”
他放下茶盏,目光落在容蓁身上,带着一丝探究。容蓁正想问下去,却被打断。
“倒是蓁儿,哥哥听说……”他顿了顿,似乎不知如何开口。
容蓁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她微微一笑,神色坦然。
“哥哥可是想问,蓁儿为何会答应入宫为后?”
容平章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答案。
她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复杂情绪。“哥哥容氏好比一根刺插进皇帝的心口。如今只有站在最高处,才能保护自己,保护家人,保护……我所在乎的一切。”
她的声音虽然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容平章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实则内心无比坚强的妹妹,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如今已经无法改变任何决定。
良久,他语气郑重道:“只是你要记住,无论何时何地,父亲和二位哥哥永远都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容蓁眼眶微热,用力地点了点头,“蓁儿明白。”
兄妹二人又聊了一会儿,容平章才起身离开。
她出门相送,目送着容平章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这才转身回到房间,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望着远处的天空。
夕阳西下,晚霞染红了半边天,美得令人心醉。
然而,在这美丽的景色背后,却隐藏着无数的暗流涌动。
容平章走后不久,绿芜端着盛满五颜六色花瓣浆液的瓷碟走进屋,笑盈盈地走到容蓁身边说道:“小姐,这花瓣儿今早才摘的,颜色可正了!”
容蓁放下手中书卷,纤纤玉指轻轻点在碟沿,语气温柔:“今日怎的这般雅兴,还做起这些来了?只不过,这些个颜色太过艳丽了些,不适合我。”
绿芜将瓷盘放在桌上,拿起一碟鲜红的玫瑰花瓣浆液,用白玉小勺轻轻搅拌,故作失望地叹了口气:“哎,奴婢还想着给小姐染个鲜亮的颜色,好衬托小姐娇艳的容颜呢。”
她说着,眼珠一转,又从身后拿出一个白玉小瓶:“那小姐看看这个,是今年新摘的茉莉花瓣做的,清香淡雅,配之玫瑰淡淡的粉色最适合小姐了。”
容蓁掩唇轻笑,眼波流转间,透着一丝狡黠:“你这丫头,惯会哄我开心。”
绿芜一边麻利地为她修剪指甲,一边打趣道:“奴婢说的可是实话,小姐这般如花似玉,莫说是咱们府里,便是放眼整个盛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就你嘴甜。”容蓁嗔怪地瞥了她一眼,语气却满是宠溺。
绿芜嘿嘿一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小姐,明日便是七月初七了,您可有什么安排?”
她微微一怔,似是才想起此事。
绿芜故作惊讶地捂住嘴巴:“哎呀,小姐莫不是忙着备嫁事宜,连明日的乞巧节都给忘了?”
“瞧我这记性,还真是忘了。”
手中还忙着轻轻搅拌浆液的绿芜细心地感受到她语气落寞,神情哀婉,丝毫没有即将大婚的喜悦。
绿芜连忙安慰道:“您最近忙于大事,一次乞巧节不算什么。等您成了皇后娘娘,日后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福分啊!”
容蓁接过绿芜递来的手帕,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指尖,语气淡淡:“皇后……”
“绿芜,你说这后位,当真那般好吗?天下女子为何以为那会是福分呢?”
绿芜动作一顿,抬眸看向容蓁,却见她神色如常,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绿芜问道。
容蓁轻笑一声,将手帕丢回桌上,语气带着一丝自嘲:“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这后位,也不过如此。”
“荣华富贵,权势滔天,到头来,也不过是一抔黄土罢了。”
绿芜张了张嘴,怎么觉得她家小姐,似乎与从前有些不同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容蓁收敛了情绪,对绿芜伸出手,“来吧,替我染指甲。”
“是,小姐。”绿芜压下心中疑惑,拿起调好的花瓣浆液,仔细地为容蓁染指甲。
窗外,雨势渐歇,一抹夕阳透过云层,洒下金色的光芒。
容蓁望着窗外,苦笑一声低头看着自己染了粉色指甲的纤纤玉指,眼中闪过一抹深沉的光芒。
后位,她要,但绝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是为了,站在那至高之处,守护她想守护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