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观容蓁一直咬着唇,额头细密的汗珠,猜想她此时应是在忍着剧烈的疼痛。
“何时弄的?”他开口询问。
容蓁一双杏眼看向他,而他也看到了那双眼眸之中的——隐忍。
“方才逃命的时候。”她答道。
萧誉闻言,眉头皱起更深,也顾不上规矩与否,倾身上前道:“得罪了。”
他果断出手,一双大手直接握住容蓁的左脚,快准狠的一掰一折,仅是眨眼间,容蓁就感觉到腿骨的复位。
伴随而来是猝不及防的一阵疼痛自左脚袭来,她忍不住惊呼出声。
泪花瞬间涌上她的眼眶,她下意识地咬紧牙关。
凭萧誉这些时日对她的了解,知道眼前女子性格坚韧,定是不愿意在他面前哭泣落泪的,也就放心松开手准备再添几根柴火。
哪知,他才转过身,身边那人竟然哼唧着轻轻哭出声来,如花似月般的容颜满是泪痕,泪水自她那双杏眼中滑落。
这样的她让刚拾起柴火的萧誉愣住了神,他转回身来,侧首看到她哭得梨花带雨,脸因为疼痛皱成了一团,瞧这阵势若不是怕人听着绝不会只是眼前这般抽泣。
“你,你别哭啊。”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从前易辰总在他跟前诉苦说千万不要惹女孩子哭的心情。
确实令人头疼!
而这次与之前见她哭的感觉又有些不同,他感觉到连着自己心也因那一滴滴落下的泪揪起,一时让他更加手足无措。
终于缓过疼来的容蓁,抽泣着,柔声细语道:“萧世子,这次你受我牵连,实非我愿,日后我定会回报。”
萧誉的目光慢慢从她泪水停留的下颚移开,那张因伤痛原本白皙的脸庞,此时血色全无,苍白如纸。
她盯着萧誉,一字一句地说着,而她的嘴角,在刚才接骨的时候已经被她自己咬破了皮,现下微微渗出血来。
他对容蓁方才所说的话并无在意,一双眼睛盯着那还在渗血的嘴角微微出神,直到白狮的一阵低吼才使他回过神来。
二人同时看向白狮,而白狮此时紧盯着洞口的方向。
几息后,带领狮群去解救他二人的雄狮被篝火照亮,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雄狮狮吼一声,向容蓁传递着信息:那群人已经离去,我和狮群会留守在洞口,你们好生歇息,小白会留在洞内照看你们。
容蓁感激地朝雄狮点了点头后,那雄狮转身朝洞外走去,再度消失在黑暗之中。
萧誉当然不知道雄狮与容蓁之间的交流,他心中此时想的还是容蓁方才与他所说的话。
他其实并不抱怨自己被容蓁连累,作为南疆世子,一朝来此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这点危险,若能换点什么其实也算不得是连累。
就比如楚燕皇后,容家嫡女的这份人情可不好卖。
并且眼前这个贵为皇后的女子倒是让他越来越好奇,火光倒映在他那双如黑夜般漆黑的眼眸之中,越发明亮起来。
方才哭过的脸上莞尔一笑,轻声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声音清脆悦耳,似山涧清泉般沁人心脾。
今日她与萧誉能撑到现在,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吧。
听着容蓁乐观的言语,萧誉的那双漆黑的眸底竟然也闪动着微光。他转头看向她,只见她眉眼弯弯,唇角带着一抹浅笑,仿佛刚才的悲伤只是他的错觉。
他突然觉得他们两人似乎某些角度来看,也是有些相似的。
例如本该是少女天真烂漫的芳华,她却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练习着如何保命、如何生存、如何翻云覆手操纵别人命途。
本该是自由自在的人生,她却早已被他人既定命运,无法摆脱。
身为南疆世子,他不也是为了自己的目的一朝变成质子,沦为楚燕的阶下囚,亲手将自己送进了金丝牢笼。
自己又何尝不是为了自身亦或心中牵挂的子民利益而逼迫自己,开始用那些他曾嗤之以鼻的诡谲手段。
想至此处,萧誉无奈嗤笑,引得容蓁侧目,看着他问道:“你笑什么?”
听到容蓁的发问,他轻轻摇头,心中有些怅然,“这世道,确实不公,这人生,的确荒唐。”
冷风自洞口吹入,容蓁止不住地打了个寒战。
“你冷?我再去找些干柴。”
萧誉自觉又在山洞四周又寻得了些许干柴,添入火中。
篝火又亮几分,容蓁也瞬时觉得温暖了许多。只是觉着心中兀的悲伤了起来,瞧着面前的萧誉,多少也有些惺惺相惜的情绪在心中,只是被容蓁悄然掩藏了。
叹息间,洞外山风渐冷,夜已渐深。
容蓁舒不知何时早已沉沉睡去,萧誉则毫无睡意,坐守在容蓁舒的身边,静静地陪伴。
“楚……然!”夜已过半,容蓁闭眼惊呼,语气急促而慌乱,萧誉听见她细微的声音立马上前探前查看,满头雾水。
‘什么然?是谁的名字吗?听着不像女子……’,他才舒展开的眉头再次紧锁,心口闷闷。
他凑上前,发现容蓁此刻面颊透红,额头微微出汗,伸手朝她额间探去,掌心一阵热意。
她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