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蓁瞧他那随意的样子,哪里有半年前在承乐殿初见时那浑身戒备的模样。
只有那张俊俏过分的脸,提醒着别人是他萧誉没错!
她挑了挑眉,“世子莫不是一时兴起,只为来本宫这里讨杯茶喝吧。”
萧誉闻言,举着茶盏的手倏地停在半空,一双如墨的眸子向容蓁看去,弯眼笑道:“娘娘好记性,莫不是故意忘了刚刚在下还为您梳了头,哪只喝茶这一桩事?”
容蓁一噎,忽地手腕一环将手旁的那朵菊花挽起,又变了个方向朝萧誉掷去。那花被容蓁灌入十分的功力,每一片花瓣瞬间如同尖锐的利刀,直飞翔萧誉面门。
萧誉瞳孔一缩,伸手抡起一旁的软垫,手里画着圈,一一将那花瓣生生挡下。再看那软垫,早已被花瓣划破几十道口子,漏出内里的白棉絮。
“好俊的功夫!”容蓁收起手指尖的功力,夸赞道。
萧誉将手里软垫扔在一旁,拍了拍手,继续端起茶盏心平气和地喝着茶,又一杯下肚才道:“娘娘真沉得住气。”
他放下茶盏,看向容蓁的眼底含着深意,“昨晚与娘娘说过的,我想帮你,是真心话。江南一案我们合作的不也是很愉快吗?”
容蓁轻轻皱起眉,若无萧誉的暗中帮助,此次江南盐税一案她确实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帮助哥哥。她眼底有波澜涌起,偏过头沉闷片刻才道:“昨夜的事,有古怪。”
萧誉听罢又添了一杯茶,喝了一小口,笑不达眼底,“我知道。”
容蓁眉头拧紧,终是开口将她昨日去往东宫所看到的事,以及今日与芯红的分析说给了萧誉听。
萧誉听后,深深地看了眼容蓁,拿手撑着额头,似笑非笑道:“如此说来,昨晚能够遇到娘娘,在下还得感谢一下这位前太子。”
容蓁不置可否。
当年东宫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有人知道,即便是有知情人,先也未必能将他们找出来。真相像一团迷雾,萦绕在她周围,她却伸手摸不到抓不着。
昨日发生在东宫的事情不会没有后续,背后的人没有达到目的,应该还会找机会出手。
萧誉将目光从容蓁身上移开,抬眼看了看天色,站起身:“东宫的事情我会帮您去查。”
他抬脚往窗户的方向走了几步,准备跨出去的脚又停下,回头看向依然坐在妆台前的容蓁,“陛下用了晚膳可会再此留宿?”
容蓁被他这句话问的有些懵,却还是摇头道:“我不知道。”
萧誉听后,嘴角微微勾起,“届时你若像昨日那般,觉得无聊,可来南门宫墙上寻我。”
说罢,那人似乎笃定她会去赴约一般,未等容蓁回复,眨眼间消失在那窗户前。
她锁眉,阖上眼又重新睁开,眼底刚刚那丝微动的波澜被隐去,走出暖阁让人去小厨房唤芯红进来。
芯红再进来时,见暖阁内只剩容蓁一人,本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又见容蓁脸上波澜不惊,似是无事发生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又只好咽了回去。
容蓁将芯红脸上的情绪瞧在眼里,打趣道:“瞧瞧小芯儿愁眉苦脸的这模样,就不怕脸上爬了皱纹,没人敢娶你?”
芯红闻言脸立马红了起来,背过身去,“娘娘莫要拿奴婢开玩笑,奴婢即是从小跟您的情意,又是您的陪嫁丫头,是这辈子要待在您身边,哪儿都不会去的。”
容蓁心里一暖,她知晓芯红待她的忠心,但也没有要耽误她一生的打算。容氏如今的门楣,自是不愁为芯红许个好人家的。
她笑了笑,柔声道:“帮本宫重新梳妆吧。”
芯红转过身,“娘娘不再去暖榻上睡会儿了吗?”她虽是在问,脚下却是已经朝着容蓁走来。
容蓁轻叹一声,摇着头道:“不了,耽搁了这会,皇上一会儿也该过来了。”
芯红闻言,上前拿起牛角木梳,“小厨房里的菜也备的差不多了,有一些已经拿火温着了。”
不多会儿,芯红为容蓁重新绾好云髻,鬓间钗了支金凤流苏步摇。
容蓁看着镜中映出自己,杏眼潋滟,肤白如雪,青丝被高高绾起,娴静优雅的模样。她坐了半响,起身由芯红扶着往暖阁外走去。
今日天色极好,整日阳光明媚,不见丝毫的阴沉。虽然已至酉时,一朵朵云的边上却镶着金丝甚是好看。
风吹来,透着阵阵凉意,似乎又在提醒着寒冬将至。
明华殿内本种着许多白玉兰,那是容蓁最喜的花,虽过了开花的节气,也不曾让花房的人送来其他花种,依旧让人早早地架了暖棚仔细打理着。
殿里的宫女太监们见容蓁出了暖阁,都齐齐向她见礼。
容蓁摆摆手,众人才起身,继续干着手里的活儿,她站在廊下抬头看向方方正正的天,心中起了些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