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孤身一人的萧誉,不过半年已在京城悄悄织起属于他的人脉网,更有十多年前被派来盛京的南疆暗子也逐一悄悄找上门来。
一条条命令随着暗网日益扩展后,有条不紊地发布了下去。
盛京之中平稳了许多年的局势,渐渐有了细小的水花翻起。
楚绍对此毫不知情。
他接到的暗卫汇报,统统都是萧誉如何与一群纨绔子弟日日吃喝玩乐。
对于萧誉如此闲散度日的行为,楚绍十分满意。
在抽背皇子们课业时,他寻了个老二近日“读书上心,朕深感欣慰”的理由,将众皇子求了多回李思训的《江帆楼阁图》真迹赏赐给了二皇子。
此番赏赐让二皇子受宠若惊,心情大好,越发不可遏制地拉着黏着萧誉,一连七日拉着他在宫外与众世家子弟欢庆,人前直夸萧誉是他福星,声泪俱下地诉说父皇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好。
盛京开始流传出了“南疆世子是个纨绔公子”的传言。
流言愈演愈烈,越过高高的宫墙,传进了各有心之人的耳中,自然也到了容蓁跟前。
“萧世子……成了个纨绔?”
听芯红说起传言之时,容蓁正在喝茶,好悬没一口喷出来,堪堪忍住后,才拿着绢帕捂着嘴轻轻咳嗽了几声。
那如芝兰玉树一般的清冷少年,如今成了纨绔?!
她自然是不相信的,想到萧誉那张冷意沁人的脸变成浪荡子的模样,容蓁嘴角抽了抽。
可明知道传言不实,她心里不知怎的,还是隐约有些不适。就连平日里最爱的茶,似乎差了些味,她皱眉将茶杯放在桌上,整个人都有些懒懒的。
“娘娘,这是世子今日让人送来的。”芯红见她忽然情绪不佳,从袖中翻出个小木盒双手承到她面前。
“放在那吧。”容蓁面色冷淡,捡了本之前丢在一旁的书卷,随手翻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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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云殿中。
“世子,东西送过去了。”易辰在门口磨蹭了半天,才双眼一闭,颇有壮士去兮不复返的心境迈步进内。
“有回信么?”殿内坐着的人淡声问道。
今日不曾外出,他只穿了身朴素的长衫,头戴玉冠,分明是普通的穿扮,却依然掩饰不住那张夺目万分的脸。他长长的睫毛微垂,目光似是专注于手中的书卷上,却半天没有翻动一页。
“没有。”易辰垂头摇了摇,硬着头皮回道。
果然,话音未落,他便感觉原本暖和的殿里,瞬间比屋外还要冷上几分。
萧誉平日里冷冷淡淡的俊脸,此刻阴沉下来,如同西北天山上万年不化的坚冰。
世子不开心,易辰也是满腹的愁绪。但他也无可奈何,那位都半月不曾给世子回信了。
从前他去送东西,隔三差五便能带封信回来。虽然只是简单的致谢或是问询的纸条,却总能让世子眼睛亮上半日。如今,他一次次的空手而归,世子的脸色也一日比一日差,他都不敢在这殿里多待。
萧誉沉着脸枯坐半晌,丢下书卷,向内殿走去。他从书架上的暗格中取出个带机关的铁盒,手指拨动几下,掀开了盒盖。里面是一叠大小不一的纸条。
一笔娟秀的簪花小楷跃然纸上,像那个人一样既飘逸秀美,又有一身傲骨。
萧誉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的抚过纸上的每一个字,眼眸深深,似有轻愁,又似在思量……
这日晚上。
容蓁一时贪喝晚茶,入夜便有些睡不着。见芯红已经伏在脚踏上睡着了,她不想将人吵醒,悄悄起身穿衣,翻窗出了殿门。
月色如银纱倾洒下来,她随意走在御花园中,不知不觉便到了牡丹园。
容蓁在门匾下默立了片刻,脑中闪过一个人的影子。她吁了口气放轻步子走了进园中。
许久不来,上次还灿烂盛放的牡丹,如今已过了花期,只剩下些油绿的叶子。
容蓁随手从廊柱上摘下一个灯笼,用火折子点燃了蜡烛,提在手中。火光燃起,照亮了身前几步远的距离。
“娘娘。”
一道颀长的身影忽然从梁上落下,立在了容蓁三步远的地方。
“谁?!”容蓁厉声喝道,举起灯笼照了过去。
“是我。”
萧誉上前两步,让暖黄色的光照亮了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