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大婚半载,后宫之中对这位皇后娘娘的说辞也是众说纷纭。
有说她是心机耍手段的,凡是敢与她分庭抗衡的,即便是一向骄横跋扈的淑贵妃,都免不了遭了她的暗道。也说她宅心仁厚,对花草都尚且如此照拂,又何况是宫人。
这位皇后入宫半载,平日里是个温柔恬静的主儿,就连到了年纪临出宫的宫女都会被额外给到一份体己的银钱。
是以各宫的小宫女私下都盼着能够去到明华殿里当差,说是只要不犯错,赏赐是极多的,也不朝打暮骂。
而作为皇后身边最得用的大宫女,芯红与绿芜二人虽替娘娘御下极严,但赏罚分明,将明华殿经营的铁桶一般。
曾有个先帝时期便在的老嬷嬷,在玉贵人宫里时因为年纪大手抖摔了个碟子,便要被打三十板子,还是她们二人偶然瞧见拦下的。
后来,芯红怜惜她孤苦,求了容蓁的话将那老嬷嬷接到明华殿来,平日里也是时常照拂。
“娘娘,不如带了那老嬷嬷去认认!”
先帝薨逝之后,宫里伺候的老人死了不少,又赶出去一大批,剩下的可真不多了。
好不容易想起这么个人来,芯红自是激动不已。
“安排一下,今夜就将人带来。”
容蓁也颇为惊喜,看来在宫中经常与芯红、绿芜常扮红白脸亦有用处。
是夜,紫冥给那疯女人灌了迷药,拎着人直接到了明华殿偏殿里。
她坐在贵妃榻上,手里揣着绿芜才给她裹好的汤婆子,阖着眼小憩。
“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万福。”却寒帘被人从外打起,芯红带着那老嬷嬷也到了偏殿。那老嬷嬷随着芯红在屏风稍站片刻,等身上的寒意退去这才入内,见了容蓁便下跪行礼,礼节娴熟丝毫不错。
贵妃榻上的人缓缓睁开眼来,闻声望去将人打量一番。
嬷嬷大约五十多岁年纪,眼尾额头都有了皱纹,但肤色白皙,神色平静,自有一番气度。
不错。若是忠心,倒也是个可用之人。
容蓁心中暗赞一声,纤手微抬:“嬷嬷请起。”
话落,她又向一旁的芯红递了眼色过去,后者会意立即伸手去将老嬷嬷扶起身来。
那老嬷嬷起身,规矩地朝容蓁道谢,垂眉低眼地站在芯红的身侧。
容蓁抬眼打量那老嬷嬷一番,只见那嬷嬷只垂眼看着自己脚下一方地,其余的她是一点不看,身子也是一点不斜。
她微微一笑,指着身旁晕过去的疯女人道:“嬷嬷是宫里的老人,见识也比旁人要多些,有劳嬷嬷帮着本宫瞧瞧,这人可曾在哪宫里见过?”
那嬷嬷仍旧神色冷静,听闻皇后开口问话,这才抬首顺着容蓁指的方向凑上前去,认真打量着那女人被擦洗干净后的面容。
片刻后,她双眉紧紧蹙起,转身面向容蓁。
“嬷嬷可瞧清楚了?”
容蓁纤手攥紧了那贵妃榻紫檀木扶手,立起身子来微微前倾,眼中希冀一闪而过。
“回娘娘,老奴瞧清楚了。”老嬷嬷恭谨地低头回话,“这人是先帝贵妃娘娘宫里的宫女,老奴曾经见过她几次。”
容蓁打了手势,示意紫冥将那疯女人带走。
“贵妃,可是先帝薨逝后殉情的那位?”她蹙眉问道。
说起这位贵妃,可还真有不少故事。
本朝没有嫔妃殉葬的先例,顶多就是皇帝崩后,找个偏远的宫殿将先帝妃嫔划了座大点的宫殿给她们一起打发时日。
这些新晋的太妃们,对新皇既没有什么威胁,养着也不过费些份例,又能得个“贤孝”的名声,新皇也乐得如此。
民间有句俗话,好死不如赖活着。
显然,这位贵妃娘娘不是这么想的。
据说先皇崩逝后没几日,这位贵妃娘娘就一头在自己宫殿的柱子上碰死了,宫里宫外都掀起了轩然大波。
礼部又需得赶紧着筹措贵妃的丧礼,忙了个人仰马翻。
民间亦是流言满天飞,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百姓最爱议论的话题。
大多是赞扬贵妃与先帝恩爱情深,见爱人没了,自己也不愿独活。也有猜测新帝得位不正,贵妃恐家族受到牵连才一死百了。
为此,当时盛京之中好多才子文士得了灵感,写了好些诗词歌赋。
“正是。贵妃娘娘殉情时老奴也去了跪灵,可现在想来,那时候就没见过方才那宫女了。”老嬷嬷仔细回想,将她所知道的事无巨细地讲给容蓁。
据老嬷嬷回忆,那宫女曾是贵妃宫中的一个二等宫女,平日里也是有些脸面的。
老嬷嬷当时是在先皇后跟前儿伺候,被先皇后打发去贵妃宫里送过几次东西,都是那位宫女为她引的路,所以她还记得。
那时候她容颜颇为娇艳,打扮的也比旁人娇俏些,意气风发的样子。也不知怎么落得如今这般下场,形容枯槁,人不人鬼不鬼的。
“听你的意思,是先帝崩逝前你曾最后一次见她,之后就再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