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蓁沉着脸接过那血书,指尖动作飞速将那血书展开来,目光快速在信上略过。
字字哀恸,声声泣血。
“……奴才卑贱之身,赖娘娘恩德苟活至今,万死不足为报。当年之事将随奴才而去,自此,知情者唯娘娘一人耳。奴才所言,句句是真,若有虚言,甘入拔舌地狱,生生世世受业火焚身之苦。”
容蓁定定望着信尾那鲜红的“奴才泣涕拜别”几个字上,半晌,一声叹息。
她合上那封让人触目惊心的血书,眸光幽暗,开口追问了句道:“确定这事没有旁人插手?”
“确是他自己咬的舌,整条舌头几乎都断了,只余一点连着……”
常人被牙齿磕着半点,都要疼的受不住。
此人用力如此之大,可见其求死之心之坚决!
“罢了,也是个可怜人。”
“将人想法子运出去,厚葬了吧……”
容蓁思忖片刻,终究还是打消了之前的一丝怀疑。
她眸光若深海,看似平静无波,在极深处却蕴藏着欲要摧毁一切的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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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云殿中。
空阔的紫檀木桌案上铺着上好的生宣,萧誉正悬腕提笔,欲要写字静心。只是饱蘸了浓墨的狼毫悬在空中,迟迟没有落下。
片刻后,一滴墨汁落下,墨点很快晕染开来。
萧誉面无表情的将宣纸揉成团,随手扔向墙角。
墙角处,已经堆积了不少大大小小的纸团。
“世子!属下可是费了不少力气才堵到芯红姐姐……”
“啪”的一声,狼毫被萧誉毫不怜惜的丢进了笔筒中,薄唇紧紧抿起,开口问道:“她如何了?”
原来,从紫冥那儿听来常太监咬舌自尽的消息之后后,是夜,容蓁伏案大恸一场,随后便起了高烧,躺在床上人事不省。
芯红什么规矩都顾不上,拿着皇后腰牌到了太医院,也来不及讲清来龙去脉,让人架了老太医拧着药箱便走,硬是将人直接抬到了明华殿。
确认药方对症药抓了来,她又亲自守着炉子煎药,直到亲手喂着容蓁服下,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黎明时分,容蓁周身滚烫的热度终于退了下来,绿芜换了她去歇息,回房时恰巧遇到前来找她的易辰。
回忆间,萧誉便从桌案处到了易辰面前。
可怜易辰,连气都没有喘匀,便被自家世子逼着,将套来的话倒了个底掉。
萧誉听过容蓁的病况,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那个人看似身量纤纤,却从来不是个病秧子。
昨日他离开时都还好好的,怎的突然间就卧床不起……
“芯红姐姐透露,太医诊断时说她娘娘这是操劳太过,心火大盛,加上又着了风寒,内焦外寒,以致于起了高热。”
莫非,他走后发生了什么事?
他垂眸深思,能如此牵动她情绪之人,想来想去,若不是亲人,大抵也只有她总是挂在嘴边的那位太子。
想到此,萧誉的眸底闪过一瞬的波澜,她一定是查到了更深入的线索!
萧誉忽然觉得胸中有些憋闷。
他尚未来得及追究这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心头便无法抑制的涌上了浓浓的担忧。
那人,对自己的身子也太不上心了!他默然片刻,又踱回到桌案前,换了张干净的纸,重新沾墨提笔。
不一会,一朵纤巧婀娜的雪莲跃然纸上。
“将这送去给她。”
聪慧如她,当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那朵雪莲,可不止高洁雅致,更是调理身体、补养元气的圣物!
明华殿中,终于醒来展开萧誉来信的容蓁,望着那朵与实物毫无二致的墨色雪莲,面上难得的有了一丝笑意。
可惜……
她现在最想要的不是什么补养神物,而是天下至阴至毒之物!
她不想再这样徒劳的空等下去。
楚绍如今根基渐稳,若是猝不及防的将人弄死,朝中必将动荡。且万一事发,容家可能将要遭受灭顶之灾,这样的后果她承受不起。她必须想个万无一失的法子,好生送走这个戕害手足骨肉的畜生!
下毒,无色无味的慢性剧毒,目前看来是上上之选。
楚绍他不是最在意他身为九五之尊的权势荣光么?
她就要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口不能言,身不能动,让他坐在那把宝座上绝望不甘的死去!
只是,数日下来,进展缓慢。
容蓁正为此心情郁结,又一个坏的不能再坏的消息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