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嚓”一声,打破了殿中那不详的静默。
众臣这也才从那则消息中醒过神来,低呼一声。
一旁的容平章面沉如潭,收起面上的情绪后几步出列,伏跪在地道:“陛下,臣父亲身体不适,请容臣僭越之罪,先行带着父亲告退。”
楚绍抿着唇,旁人远了瞧得不一定清楚,身旁的容蓁在他那双凤眼中看到了隐蔽在眼底的喜悦,为了维持面上的震惊、伤痛之色,俊脸都微微有些扭曲。
只听他叹息一声,“容大夫快快请起,容相年纪大了,如何受的了这样的打击。”
话落,又朝身旁伺候的李德福吩咐道:“找两个利索点的人搀扶好容相,你亲自走一趟将二人容大人好生送回容府,”
“是!”李德福立即向一旁伺候的两个小太监试了个眼神,快步走下席间,亲手将脸色苍白的容玉山搀扶起身,带着人除了承乐殿。
“臣,谢主隆恩。”
容平章深深伏拜在地,一字一顿沉声道。
随后,他便扶着像是瞬间老了十岁的父亲,脚步稳健的出了殿门。
众人瞧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夜色中,坐在上首的人才又忧叹一声。
楚绍似是在极力掩饰了眼中的情绪之后,这才继续开口道:“传朕的旨意!速调二千御林军,会同太医院院首,即刻赶赴西北!若容将军真的受伤,需全力医治如初,否则全部北上的人提头回来见朕!”
说道最后,他转动着手上的血玉扳指,已是声色俱厉。
一旁的容蓁在听完传信兵说完,晕过去的那一刻,就失手捏碎了手中的玉盏。
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平静的将流血的手藏在了衣袖之中。
目送父兄离去后,她缓缓转头看向身侧的楚绍。
“皇后,你的手受伤了。”楚绍眼中的情绪早已藏匿不见,语声中是满满的怜惜。
他伸腕捉住容蓁受伤的那只手,一把攥紧,一双凤眼落在她一样苍白得无半点血色的脸上,“皇后无需担忧,容将军身经百战,朕相信他吉人自有天相……”
楚绍饶有兴致的看着她苍白的脸,目光中藏着报复得逞的快意与癫狂,他微微勾唇,仿佛已经看到了眼前人与容家父子跪在他面前痛哭流涕的场面。
“臣妾,无事。想必陛下要与众位大臣有要事要谈,臣妾先行告退。”容蓁除却微微抿起的唇外,整个人反而异样的平静,她定定看向楚绍,缓缓开口道。
楚绍的脸色僵了僵,看着容蓁眉峰不由地紧了紧,见她依旧神色不变,这才松口道:“也好,皇后好好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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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承乐殿的容蓁,取了方帕子随便在留着血的手上随意缠了两下,坐着辇回了明华殿。
芯红将众宫女屏退在了门外,急匆匆的追着容蓁的脚步进内殿。一只脚才买进门槛,身子还未来得及跟进去,走在前面的人已经回过身来,面色依旧是平静如水。
“我想静一静。”容蓁看着芯红开口道。
后者心中虽是不放心,但也了解她这位主子的性子。她点了点头将迈出去的脚从门槛那边收了回去,“娘娘有事就唤女婢。”
容蓁点头,关了殿门,绕过屏风转身走入暖阁。
银丝炭盆边的贵妃椅上,青竹一般的身影端坐如松。
萧誉起身,径直走向在门口顿住脚步的容蓁,“小容大人派人送信进来,我恰好遇到,便自作主张替他送进来了。”他看着容蓁的眼神里满是担忧轻声道。
容蓁只是踌躇片刻便踱步过来,紧抿着唇从萧誉手中接过了大哥的信。
“家里已派人前去西北,稳住,勿念!”看着大哥有些潦草的字迹,容蓁浑身力气像是瞬间被抽空,无力的跌坐在萧誉旁边的椅子上。
萧誉没有急着开口,只是在她的面前半蹲下来,轻柔的托住了那只受伤的手。
他动作小心的像是抚着易碎的琉璃,慢慢的,却是不容拒绝的展开了容蓁蜷曲的手指。
将那方浸透红色血液的手帕解下,看见深深的伤口和已经凝固的横流的鲜血,他好看的浓眉几乎拧成了一个结。
他丝毫没有半夜私闯皇后寝殿的自觉,熟稔地找来消毒的药水与干净的布条来,重新在容蓁面前蹲下,用棉絮仔细在她伤口周边消着毒。
“我自己来……”
容蓁疲惫的开口,话未说完,一根纤长有力的手指便竖在了她的唇瓣之前。
“嘘……”那手指似有魔力一般,让她真的不在开口说话。只是低下头,怔怔的看向躬身在她面前忙碌的少年。
萧誉将布条叠起,沾了烈酒,悬停在她手心上方。
清冷黝黑的双眸抬起,对上了她的视线。
“有些疼,忍着。”